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畢業、畢業。

好像一直從好幾個月前嚷到現在,直到回臺灣參加畢業典禮、又看見大家都紛紛結束最後一科期末考,才有一點點遲來的實感。

剛進臺大的時候,我就立刻休學,在德國多當一年的高中生,和計劃中的大一新生時光錯身而過。所以,當我回到臺大時,每一件事情都讓我興奮不已。新買的腳踏車、新搬的宿舍、新認識的人、新翻開的教科書。

因為時隔一年好不容易回到臺灣啊,我想著:終於可以和熟悉的人們、在熟悉的土地上讓自己發光了。於是開始熱情地加入竹友會和各種社團,就像最菜的大一一樣每天晚上都在跑社團迎新、深夜吃宵、臉書嘴砲。新竹是一個小而溫馨的地方,裡面的人有我從國小、國中、高中就知道的人,也有未曾謀面,但曾經出現在地方版報紙上的人。那時開始,就覺得這是一個可以把好多人連結起來的地方,也很快就把陰雨綿綿地台北當成了第二個家。在臺北的第一年,是用風城吹來的風,撐下來的。

雖然大一的自己總是煩惱交不到新的、合得來的朋友,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就要當個四年的邊緣人(事實證明沒錯!)但是時間一久,也慢慢地在夜晚的椰林大道上,有了可以一起自在地吹風、大聲嬉笑的夥伴。大二、大三、大四,慢慢一路走上來,除了在學校裡修課、拿必備的戀愛學分、也累積了好多社會經驗,算是可以說一邊社會化又一邊揣著在學校當中的理想,跌跌撞撞的前進著吧?我們這一屆政治系的人特別幸運的是,有了許多「現場經驗」。經歷過難忘的太陽花學運、柯文哲的白色力量選舉、政黨輪替⋯⋯也在社會氣氛時而活躍時而低盪的空隙中,我發現,自己未來想成為的樣貌、想做的事,總是不斷地換了又改、寫了又擦。

直到最後發現:不只有我這樣啊。看著身邊修學程、雙學位、考研所、甚至轉學休學的人們,我再也沒辦法說:「就是這一條路了!我確定它是最好的。」我也再也不像以前一樣,總是覺得事情黑白分明、沒有選擇障礙。長大後的我,在臺大待了四年的我,變得越來越優柔寡斷。但是我不排斥這樣的改變,因為這代表不同的價值觀正拉扯著我,而我再也、再也不想要生活在一個只有標準答案的世界。

臺大帶給我最大的收穫真的很多,像是:

-認識各式各樣在不同領域發光的人。特別是那些,不走既定傳統路線、蔑視單一價值,把自己人生經營地多采多姿的人。

-見識到各式各樣的怪人(怪老師?),也因此培養看人的眼光(這個人絕對不能一起團體報告!那個人絕對不能一起帶社團活動!)

-想去嘗試就可以立刻到處嘗試的機會

-一輩子都會想繼續聯絡的朋友,很多都是一些「十年後這個人會變成如何啊?」的奇葩們。

等等等等,有好多事情一時之間,真的難以細數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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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改變我最多的是,把我從一個漠視社會現狀的人變成一個擁有社會關懷的人吧。

進入政治系之前,真的就像大多數人說的:「分數到哪就填哪」,對自己將來想要做的事情沒有任何概念,只覺得進台大是一件重要的人生里程碑,沒有什麼好遲疑的。大一、大二時,還在嚷嚷著自己是個假政治系的人,但是我發現,當初這樣嚷嚷的大家,往往都弄假成真了吧。我們的塗鴉牆上開始少了一些瞎照、多了一些時事新聞,我們的話題中開始少了一些八卦、多了一些議題辯論。我們開始討論政治人物,開始擔憂土地的未來。我們會因為不公平的事情而感到憤怒無力,也會因為現實和理想的差距而質疑自己。我的書櫃上,社會科學、文化研究相關的書也越來越多了。無法否認,我們自己塑造了厚厚的同溫層,有時候想逃開也無處可去。

這些情緒在進入早稻田之後更加深了。來早大雖然只有短短三個月,我卻有一種:在臺大的經歷被壓縮得好短、而這裡變得好長的感覺。

這陣子,我所掙扎的是:要怎麼克服現實(實用)和理想(知識)之間的拉扯。

在沒有辦法放下文本和報告而掙扎的週末,我常常問自己:「到底現在學這些,對未來有什麼幫助?」我想我可以如同以前一樣,不在乎的到處玩耍、旅遊、把雙學位看作一種出來開開眼界的媒介就好。但,一方面又覺得,這些文本是我以前在臺大錯失的、這些知識是我本該具備卻沒有好好追求的,因此活在一種痛苦的矛盾之中。同為留學生的朋友們約我一起去就業博覽會,我卻開始越來越無法想像自己在辦公室的格子裡,就那樣子眼看時光流逝;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一叢叢的西裝人群裡面。

我和以前不同了,我發現有些時候,你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。你以為你想要的就是眼前正在看到的,但做了之後,你會發現其實並不是。

我到底想做什麼呢?我也不知道。對我來說未來是未知的。不如說我覺得能夠描繪出自己未來的人,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?怎樣才能確定十年後的自己,不會後悔?曾經因為這樣而很不安。但朋友卻說:「因為妳喜歡很多事以外,更重要的是:妳做喜歡的事都可以做的很好,所以才會難以抉擇!」聽完之後,會不禁覺得,「擁有很多個選擇」這件事本身,已經是一件很奢侈的事。將那些選擇一個一個刪掉、漸漸找出最後的目標,是不是也是人生這場遊戲之中的一種玩法?

越來越覺得長大是一件極端孤單的事。沒有人可以替我做選擇、沒有人能給我最好的建議、沒有人可以當我的典範、沒有人可以替我負責任。我沒有拋下一切的勇氣,也沒有妥協的決心。總之,這個社會制度,突然要一個二十幾年來都走著既定軌道的人、脫軌、走出一條只有自己才走的路,真的很難。

所以大家都說:好不想畢業啊——!畢竟,每天都在同一條椰林大道上騎著腳踏車的我們,是多麽地心安理得啊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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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覺得,自己在臺大的生命歷程可以用「腳踏車」涵括。

初來乍到時,我不熟練地騎著剛買來的腳踏車,在父母的驚呼聲之中叫別人讓開讓開。後來開始漸漸地能夠穿梭在校園各處的羊腸小徑、偶爾竄出校外(然後爆胎、迷路、被拖吊各種人生插曲)、看著自己的雙手離開腳踏車還仍然能安穩地前進,或者頂著狂風暴雨在舟山河之中緩慢前行、找到能夠接送自己的人而扔下自己的車長達好幾個月、在畢業舞會時穿著漂亮的洋裝坐在後座哼歌⋯⋯後來,不免又回到獨自在校園騎車、日日經過椰林大道、喘著氣趕上早上第一節課的日子。最後最後,是在「出清臺大」中,把我的四年座騎低價賣給下一個需要腳踏車的人。

腳踏車賣掉了,我在臺大失去快速移動的能力,可是卻也裝上翅膀飛到另一個國度了。

不只是我,還有你、妳、她、他⋯⋯我們全都裝上翅膀了、離地了、無法回頭了。離開腳踏車和踏實的地面,祝我們畢業快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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